狗眼看人生

（本文 曾刊載於 2019-12-31《明報》加西版 無心的約會 專欄）

荷蘭專畫動物畫家 Paulus Potter 的油畫 Wolf-Hound

有時旅途上遇到的人物比某些景點還有趣，不知大家可有同感？前陣子回港參加俄羅斯童話雙城遊。在聖彼德堡的當地導遊是個高大肥壯的中年俄羅斯白人，他自知俄文名字太長不好記，自稱「吳明」。他坦白風趣，擅於交際，操流利普通話，稱團友為「各位貴賓」，照顧周到。此君曾離婚兩次，到過香港 24次，熟悉香港事物和潮語，教團友不必搭較貴的機場快線，而可乘港鐵至東涌站轉乘 S56，再花 HK$ 3. 8 就到機場的慳錢之道。

在著名的國家隱士盧博物館，他聲言先帶領我們去欣賞重要展品和鎮館三寶：林布蘭的油畫浪子回頭 、達文西的油畫聖母與孩子與米開蘭基羅的雕像蹲伏的男孩，然後介紹他自己最欣賞的作品。

以為是甚麼傑作？原來是荷蘭專畫動物畫家 Paulus Potter 的油畫 Wolf-Hound。據他講解男畫家借岳父關係認識權貴賣畫，婚後雖然豐衣足食，但他並不快樂。我想就像容祖兒《花千樹》說：「一見就情定某人，等於對待你殘忍！誰能保証終生不抱憾？沒更好在眼前等？」其後遇到真愛，教會不准離婚。畫家不禁問自己：「你為何沒有等？一早已被困。」於是畫了這幅在狗屋旁被鐵鍊拴著的獵犬以自況，並在狗屋橫樑寫上自己的大名。牠憂怨的眼神，吳明感同身受，與畫家產生共鳴，難怪他特別鐘愛該畫。畫家因結核病於 28 歲英年早逝，鬱鬱而終。

在芸芸傑作中，又有誰會留意這油畫？怪不得路遙在《平凡的世界》說：「人們寧願去關心一個蹩腳電影演員的吃喝拉撒和雞毛蒜皮，而不願瞭解一個普通人波濤洶湧的內心世界。」是的，大眾寧願關注一位三線暗星在記招是否故意走光露點搶鏡博出位？而不去關心低下階層因為輪候重要手術等候過久而引致多人喪命的悲劇。